序章:熱身一下
檢查基本邏輯思考的問題
已知A車站的商店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今天點數2倍送」的公告。
問題
下列兩種說法哪個正確?
1. 如果A車站的商店沒有貼出「今天點數2倍送」的公告,今天就不是星期一。
2. 如果A車站的商店貼出「今天點數2倍送」的公告,今天就是星期一。
*注意:這個問題有「正確答案」。
提示
不要考慮線索以外的事情。
檢查你的邏輯力
先熱身一下,檢查各位的邏輯力。
處理邏輯問題的重點,在於不要考慮線索以外的事情。譬如「A車站的商店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今天點數2倍送』的公告」,這句話提供的資訊只有「如果今天是星期一,就會貼出公告」。大家往往會以為既然星期一貼出公告了,星期二就不會再貼了吧?但這句話完全沒有提到其他日子的狀況。
正確答案是1。因為星期一必定會貼出公告,所以如果沒有貼出公告(姑且就能確定)不是星期一。
選項2是錯的。將「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公告」解釋成「如果貼出公告,今天就是星期一」,如同把「毛利先生在三月時心情雀躍」換成「如果毛利先生心情雀躍,現在就是三月」一樣。如果這種換句話說是正確的,代表毛利先生在放暑假或聖誕節時就不能有雀躍的心情了。
依照字面的意思理解、思考眼前的資訊,不擅加臆測或聯想,這就是邏輯的世界。
邏輯是「思考力」的基礎。本書介紹的「思考力」建立在批判性思考之上,而邏輯是奠定批判性思考的根基。
除此之外,批判性思考同樣重視「事實與意見的界線」。
事實可以靠著讓對方看、聽或觸摸證據來證明,至於意見,則是個人在腦中創造出來的想法,很可能每個人都不盡相同。
「地球是圓的」是事實,有照片可以證明這一點。至於「思考力是必須的」則是意見。雖然除了我之外,很多人都有這個想法,但也無法成為「證據」,畢竟你我身邊可能也有人認為「思考力並非必須的」。
事實重視的是「正確與否」,但是對意見來說,「有沒有說服力」才是關鍵。本書邀請各位思考各式各樣的意見,但在此請先牢記住一點──「世界上不存在正確的意見」。
「你的意見很正確」這樣的說法時有所聞,但這句話要表達的應該是「你的意見很有說服力」。畢竟這樣的說法很奇怪,不是嗎?決定某個意見是「正確」的,代表除此之外的意見就可視為「不正確」並且加以排除。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情。
事實靠的是「證據」;意見靠的是「根據」,也就是你提出這項意見的理由。如果你的言論於理有據,自然就有說服力。(說服力這件事細究起來也有許多複雜之處,有興趣者可參閱拙作《向哈佛菁英學思考: 全球菁英都在學的自我意見建立法》。)總而言之,意見的好壞,端看你能夠想出多好(多具有說服力)的理由。
至於決定擺在眼前的資訊是「事實」還是「意見」,這也是一種「意見」。畢竟我們會在腦中想著「這是事實(或意見),因為……」,不是嗎?
那麼,問題來了。
問題 「米老鼠擁有高人氣」是事實?還是意見?請你思考的理由。
一般會認為這是「意見」,因為每個人對於「高人氣」的理解都有細微的差異,而且也沒有斬釘截鐵的證據可以斷定「這就是高人氣的表現」。反之,如果事先定義「十個人裡面有八個人喜歡,就稱得上是『高人氣』」,那麼你也可以說這句話是事實。
我在各種場合對小學生到社會人士都問過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千變萬化。我在大學課堂上提出這個問題時,某個學生說:「如果是米老鼠粉絲俱樂部的聚會,那麼單就這個場合來看,『米老鼠擁有高人氣』就是事實,不是嗎?雖然意見可能因人而異,但參與這個聚會的每個人一定都喜歡米老鼠,所以這就是事實,而不是意見。」
各位覺得他的說法合理嗎?
假設性的問題在思考力的世界能夠發揮莫大的力量。因為我們可以透過思考「假使今天我站在上司的立場」、「假如事情沒有照著計畫發展」等假設性的問題,來增加「觀點」。我想這位學生也想過:「在什麼情況下,『米老鼠擁有高人氣』才會成為事實呢?」粉絲俱樂部是個有趣的設定,我很佩服他能夠想到這點。
但是,請各位回想一下。我在前面提過「可能每個人的意見都不盡相同」,但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每個人都的意見都「必須不同」,而是可能不同,也可能相同。
換句話說,如果因為意見可能因人而異,就在所有人想法一致的時候把「意見」當成「事實」,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這就和前面提到的商店公告的問題一樣。這裡討論的雖然是「『意見』到底是什麼」的定義問題,但忠實地吸收、理解字面的內容,才是「思考」的第一步。
「邏輯世界」與「現實世界」
踏出第一步之後,就會有第二、第三步。那麼接下來就從「思考」這一步再稍微往前邁進吧!我們試著根據前面提到的「A車站的商店,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今天點數兩倍送』的公告」這個問題繼續發展下去。
如果「A車站的商店,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今天點數兩倍送』的公告」的資訊正確,那麼「如果A車站的商店沒有貼出『今天點數兩倍送』的公告,今天就不是星期一」的推論也會是正確的吧?在邏輯的世界裡,這個推論確實沒錯。
但如果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純粹的邏輯世界,而是現實生活中的某個場景呢?
譬如某天你從A車站的商店前面經過,發現店家並沒有貼出「今天點數2倍送」的公告。所以你想,今天應該不是星期一吧……你邊想邊看向手機,結果螢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星期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實你不會感到這麼驚慌,因為你知道現實本來就會發生不合理的情況。
好的,問題來了。
問題:今天點數2倍送
A車站的商店每到星期一就會貼出「今天點數兩倍送」的公告,但這天明明是星期一,卻沒有貼出公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請你把所有想得到的可能性都列出來。
*注意:請發揮你所有的想像力,盡情享受思考。
解答範例:
這天碰巧沒有點數2倍送的活動;商店雇用了新的工讀生,不小心忘記貼出公告;公告被人踩壞了;自己的手機壞了;自己腦筋不清楚,其實今天不是星期一。手機上顯示的其實不是「星期一」,是自己看錯了;這裡不是A車站;是自己在作夢……
或許有些讀者會覺得,剛才明明還在說「忠實理解字面的資訊」,現在又突然要「發揮所有的想像力」,到底該怎麼做啊?請容我在此針對想像力與邏輯稍微說明一下。
假設有人主張:「很多日本人的英語都說得不好,因為日本人一直以來接受的都是重視閱讀的英語教育。」各位看到這句話有什麼感覺呢?有共鳴嗎?還是不太能接受呢?
會覺得這個主張缺乏說服力吧?
「重視閱讀的英語教育」與「很多人英語說得不好」之間或許存在某種關聯,但我們不能說重視閱讀的英語教育,就一定會導致許多人不擅長說英語。
如果你的主張缺乏說服力,代表這個主張缺乏邏輯。有邏輯,意味著你說明的方式讓任何人聽了都能接受;換句話說,就是你說明的形式具備說服力。
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缺乏邏輯的主張變得有邏輯呢?可以試著想想下列幾個問題。
・ 你可以想到其他的「根據」嗎?(譬如「日本有『察言觀色』的文化,所以人們一直以來都重視默默觀察勝過於說話」。)
・你可以反駁這個主張嗎?如果可以反駁,你的根據是什麼呢?(譬如「現在有愈來愈多人英語說得好」。)
・這個主張有沒有什麼隱藏的前提?(譬如前提應當先討論「閱讀與口說有沒有直接關聯」。)
各位發現了嗎?無論是思考其他根據或反駁的方法,都必須具備從其他觀點切入的「想像力」。要讓某個主張符合邏輯,幾乎都靠想像力決勝負。
我想各位已經知道邏輯與想像力的關係密不可分,更進一步來說,想像力也是人類重要的「生存力」。
請各位稍微回想一下人生中的「大事」,譬如升學、就業、結婚、意外事故,或是驚動社會的重大事件――在這些事件當中,有多少能夠事先預測呢?我們常說「命運的邂逅」,但如果把「命運的◯◯」換個說法,不就是「日後回想起來,這個出乎意料的◯◯,只能說是『命運』」嗎?
無論如何努力發揮想像力,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都能夠輕易超越人類的想像。所以我們不能忘記去想像「輕易超越自己過去的經驗或模式、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因為「在任何時候發生這些事都不足為奇」。
根據過去的經驗與模式計算出解答,這是AI的絕技。至於人類才具備的「思考力」則是想像力,這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能力,而且愈是樂在其中,這個能力就會被磨練得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