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覺得人生好苦的人,有哪些特點?
◇接受「個性難以改變」的事實
在精神醫學和心理治療領域,有一說認為「人的個性無法改變,但可以改變一個人對於事物的想法和看待方式」。
假設有一位男性,他的個性屬於猜疑心強,很容易疑神疑鬼。
當他看到自己的太太與其他男性說話,就開始懷疑「自己的太太可能有外遇」。
若朋友跟他說「我要跟你說個賺錢的門道,你想聽嗎?」,他立刻就在心裡猜測「他一定是想騙我的錢」。
一般人面對這種強烈的猜疑心,都會認為這是與生俱來的「個性」。事實上,這也跟他的人生經驗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簡單來說,當你的眼前有五千元,你的人生經驗會影響你對這五千元的看法。你可能認為「哇!有五千元呢!」,也可能覺得「啥!只有五千元而已」。
亞倫‧特姆金‧貝克(Aaron Temkin Beck)是第一位將這個觀念運用在治療憂鬱症的美國精神科醫師。他原本是一位精神分析師,受到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的影響,創立憂鬱症的認知療法。
貝克在治療抱持悲觀想法的憂鬱症患者時,擅長說服患者其悲觀想法沒有科學根據,成功協助無數患者戰勝憂鬱症。
他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藉由改變看待事物的態度治療憂鬱症。
◇根治原因,而非治標不治本
醫學上,治療疾病的方法分成兩種,分別是「對因治療」與「對症治療」。
對症治療指的是針對出現發燒、咳嗽等症狀的感冒患者,給予退燒藥、止咳藥等處方的治療方法。關鍵在於利用藥物壓抑症狀,因此醫界認為那些只會使用對症治療的醫生,並非醫術良好的醫者。
相較於此,對因治療指的是先釐清疾病原因,再針對原因進行治療的方法(遺憾的是,目前並沒有針對感冒施予的對因治療)。在醫界眼中,懂得對因治療的醫生才是真正好的醫者。
以憂鬱症為例,憂鬱症患者失眠時,醫生都會開立安眠藥治療,此為對症治療。對症治療無法從根本解決問題,因此過去醫界一直認為,最理想的療法應該是開藥治癒憂鬱症。
有鑑於此,亞倫‧特姆金‧貝克研究出一套新的治療方法,藉由讓患者明白「其悲觀想法沒有科學根據」的方式,來治療憂鬱症。這就是前述的對因治療。
過去認為悲觀是憂鬱症的病徵,改善悲觀情緒屬於對症治療。如今醫療觀念改變,有些醫生認為與其用藥,治本的治療方式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非黑即白的想法,容易罹患憂鬱症
貝克在繼續研究憂鬱症的過程中,發現有些思考模式是讓人罹患憂鬱症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非黑即白的想法」。
在這樣的想法裡,無論任何人事物都只有正義與邪惡、敵人與夥伴的極端分別。一般人的想法較具彈性,對於事物的看法較為包容,雖然覺得某個人八成是支持自己的,也會很理性地認為對方有兩成的想法與自己相左的可能。但認為凡事非黑即白的人,沒有這種比例概念。
由於這個緣故,只要被他認定為自己人,對方若稍微對他批評指教,他就會立刻將對方列入「黑名單」之中。
另一個容易引發憂鬱症的思考模式是「應該如此」的想法,偏執地認為「非這麼做不可」。
例如我們看到社會上許多男性認為「老公就是要養老婆」,當這樣的人失業,就會覺得自己「沒有活下來的價值,是人渣」,想法變得十分悲觀,最後罹患憂鬱症。
此外,有些人認為「家裡的長輩生病需要人照顧時,一定要由家人自己包辦,不可假手他人」。這樣的人無法兼顧工作與照顧需求,於是向公司提出辭呈,最後連自己也生病了。
只要改變這類的思考模式,就能改善憂鬱症,也能降低復發率。不僅如此,貝克也發現未罹患憂鬱症的一般人,若能改變自己的觀念,也能有效預防憂鬱症。
♦人隨時都能改變
◇立志成為醫生的我,其實動機並不單純
我唸高中時很喜歡電影,曾經夢想能成為「導演」。但我發現實現夢想需要金錢的支持,為了實現拍電影的心願,我決定成為各行各業中相對賺錢的醫師。
所以,我成為醫生的動機並不單純。考進東大後,我每天忙著打工,不僅持續創作,也到電影劇組當跑腿小弟,幾乎很少上課。
不過,若沒拿到基礎學分,我就無法升級。因此為了能在考試前向同學借到筆記,取得考試題庫,我加入了醫學部學生舉辦的聚會。
即使參加這類聚會,我還是忙著電影的兼職工作,當時甚至有傳聞說我是為了拍電影才進醫學部。我還記得出席聚會的同學曾如此訓斥我:「喂,和田,你現在好像滿腦子都是電影,你知道嗎?像你這樣的傢伙考進醫學部,排擠了另一個真心想救命的人,你竟然這麼不珍惜?」
說實在話,他說的很對。那時的我當場道歉,靠著好不容易才借來的筆記順利升級。
◇白色巨塔裡的階級制度
後來我考上國家考試,成為了醫生。儘管一開始的動機不單純,但我當上醫生後,我的恩師仍舊十分關照我。我選擇的專科是老年精神醫學,這個領域的競爭對手很少,臨床上又有充裕的時間能為病人看診,我很喜歡這一點。所以我很努力學習,也很認真工作。
過了一段時間後,我與那些曾經訓斥過我的醫學部同學重逢,他們的樣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我跟他們說我在醫院工作,也會到病患家看診,他們卻表現出輕蔑的態度。甚至說:「為什麼你堂堂一個東大醫學部畢業生要去做第一線的臨床醫師?」
他們都是聽從教授的教誨走上菁英之路,認為研究比臨床還重要,當上醫學部教授才是莫大的成就,因此看不起其他的人生選項。
自從有了這個經驗,我覺得自己最初當醫生的動機是否單純,根本一點也不重要。我認為與其爭論是不是為了「拯救寶貴性命」才當醫生,實際上確實拯救性命、一心改善患者病情的醫生,才是真正優秀的醫生。
每個人隨時都能改變。若跟到懂得因材施教的好老師,每個人都能成為一位好的醫生。若跟在思考僵化的老師身邊,我們只會對出頭人地感興趣,成為一名食古不化的醫生。
我之所以反對醫學部的入學面試制度,是因為我認為入學後的學習方法,遠比一開始的動機重要。入學面試會讓學校只選擇一心想往上爬的學生,但這樣的做法反而等於鼓勵學校透過教育制度逼學生放棄更遠大的志向。
◇非科班出身的人,拍電影才有趣
姑且不論動機與最初的入門方式,每個人隨時都能成長。
舉例來說,當身為精神科醫師的我變成電影導演之後,日本各界都會認為我拍電影只是興趣,趁著工作空檔隨便拍拍,影評人也不會正視我的作品。因為在他們眼中,一開始就投入電影工作的導演,拍出來的作品才有評論價值。
不過,如果我的作品參加國外影展,就會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國際媒體反而會大肆宣傳這是「精神科醫師拍的作品」,讓我的作品受到高度關注。因為他們期待我能拍出精神科醫生才有的獨特觀點。
很多人喜歡將「我們的視野應該更寬廣」的論點掛在嘴邊,但這樣的人其實最容易以自己的成見來評論事情。他們會對做任何事的動機非常執著。反倒是,認為凡事「有各種可能」的人,完全不在乎最初的動機,因此人生道路隨時都能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