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出書初體驗
我將寫的東西與朋友分享後,也把文章放在部落格供網友瀏覽,那本來是我的生活日記,忙起來變成生活週記,結集起來竟讓我多了個作家的封號,一圓我的夢想,雖然我的夢想還挺多的。
不過出書比我想像中的熱鬧多了,後續的活動讓我瞎忙一通,許多固定的活動被迫暫停,甚至連棒球都得緩緩。有次練球結束後被棒球教練逮個正著:「怎麼都沒來練球?」已經打得很爛了還不練,真是無可救藥,那時候我就想一定要趕緊恢復正常,才能隨隊去香港比賽。這又讓我想起練球時的一則小故事:話說我很不會接外野高飛球,有時候還會直接跪在草地上禱告:「今天一定要讓我接到三球才收工!」無法接殺高飛球的外野手根本是球場上的石頭,我不要當石頭啦!
外野手接不到高飛球真的很丟臉,又不是人形立牌。有次在內野負責Kado轉傳的愷玲竟然對我大喊:「妳能不能接到一球傳給我啦?我都接不到妳的轉傳球。」當然我吼回去:「我也想接到啊!有哪個外野手喜歡一直撿球啊?」隊友們也努力想幫我,前輩們總是說:「每次都差一步就接到,那就不是技術問題,是心理問題!要自己突破!」所以喊口號是一定要的,但是如果喊口號也沒有用呢?有隊友便建議:「妳能不能找一個鬼,球打出去的時候叫它先跑到落點,那妳就往鬼的位置站位就好了?」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我說:「那我得先找到一個會打棒球的鬼啊!」會提這種建議真不愧是棒球人,如果沒記錯應該就是陶小光,有這種對話也不枉我們倆是兩光二人組。我以前遇到困難時,的確會禁不起誘惑,找「神明」幫忙!
練空手道時我最害怕的是「對打」,就算跟教練說我會怕,教練還是說多練習就是練膽,說了跟沒說一樣!幾年前有次去空手道課的途中,走過社區附近的土地公廟,那裡也有供奉玄天上帝和關聖帝君,這兩位神尊看來都英勇威武,所以我就請祂們賜給我神奇的力量吧!
真的要對打上場前,我就想著有神功護體,一整個衝鋒陷陣、豁出去,打沒多久就被教練叫過去,用那種會使人尿失禁的氣勢罵道:「妳有這麼笨嗎?妳是這麼笨的人嗎?」這時候只有腦傷的人才會說「是」,後來教練又開罵了:「妳沒有教練在教嗎?還是妳的教練都沒有在教妳?」話說到這裡已經讓我有腿軟的徵兆了,後來還是被罵:「難道我都沒教過妳嗎?妳有這麼笨嗎?一直嘟過去給人打是誰教的?妳都在練什麼?妳的攻擊呢?防守呢?節奏呢?」那件事到今天仍讓我心有餘悸!
被罵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返家的路上還不忘給廟裡的神尊一個傷害性的眼神——其實只是瞇著眼睛看,沒辦法,我沒有受過演員訓練班。回家洗澡才知道痛,練過空手道的應該都知道,身體熱熱的時候都不會痛,等身體冷下來之後就知道了,這時才恍然頓悟: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人」其實很脆弱,就算從一出生就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也未必能了解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情也未必清楚,心裡有太多的欲望起起伏伏,想要的總是太多,情緒卻總是控制不了,為了自己看不到或察覺不到的不安全感,花很多力氣在追求;「安全」有很多種:物質上、情緒上、關係上,人總想追求這些面向上永久的穩定,所以物質上想要有公職或穩定的工作,情緒上想要被認為很重要或被肯定、被需要,關係上想要有永恆不變的情誼,反面來說則是害怕收入不穩定、不被看重,還有害怕外遇、劈腿等背叛。
為了得到我們想要的安全、避免我們的害怕,人們總是費盡心思和努力,我最好只要每天作一個儀式,老公就不會變心,最好我只要遵守各種命理星座的說法,就能永保工作穩定,最好我只要固定花錢捐款,就保證死後的舒適,抱著寧可信其有、有總比沒有好的想法,只可惜這世界總充滿悲苦,凡有氣血的必嚐死亡的滋味,生老病死和人生無數的苦痛,總是反覆地發生在我們身上,不因善良、努力、信神而消減。
其實我不清楚宇宙的奧祕為何,但我相信凡事總有個「理」字,所以我選擇心所嚮往的伊斯蘭教,相信 真主和祂的教誨雖然無法讓我萬事亨通、一帆風順,可是信仰讓我有力量面對各種挑戰,信仰中的教導也指引我對事情的判斷,伊斯蘭告訴我:不管好的、壞的都是 真主的前定,讓我歡喜去面對生命中各項事物,所有都是 真主的考驗和禮物,之後我雖然還是有一時的情緒,如憤怒、不安、溢樂、驕傲,但是靜下來後,最終還是能獲得身心的平安,Alhamdulillah!
人能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渺小了,曾經我對L女恨之入骨,可我現在感謝她的出現讓我重新檢視宮廟道場的總總,曾經我以為我是受神明的揀選,幫人看病、解厄、挪風水、作決定,以為自己真的很特別又厲害,直到我發現「神明」也有無奈的時候,我握著癌末病人的手、我抱著全身癱瘓的小孩、我望著精神疾病患者的眼睛,甚至是命案或死亡的大體,還有這些心力交瘁的家屬,神明呢?我終於發現,人能掌握的只有眼前。
「神明」當然也會給我解釋,例如:對方的命該如此、因果如此、天意如此,所以我反問祂:「那過去被我們幫助的,就是命中注定該好的嘍?」總之,靈媒就只是個媒介、工具,如果是好是壞在冥冥之中都有所安排,人們也不必在此耗費力氣,更何況眼前想做的都嫌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當有高靈告訴我它是南海古佛時,我請它讓我那優秀且嚴以律己的老師多活幾年,如果這個願望根本無法實現,那南海古佛跟我說過話又有什麼意義?
能讀書、有讀書真是我最大的幸福和財產,透過書籍讓我能知悉許多知識、了解不同觀點,更能從歷史史料上去認識、重新詮釋宗教。以「關聖帝君」來說,史料確有其人,而儒釋道皆表其忠義、尊為神祇,「媽祖」也從小海村的信仰拓及為海神及河神,來自中國的信仰卻在台灣發揚光大。「信仰」是個人自由也有其緣由脈絡,可是為什麼現在的信仰會從景仰變成畏懼?以前所謂的乩身多半有正職工作,在鄉民有需要時才為民服務,宗教從業人員亦有師承、規矩,「神通」是宗教中各種「教化」功能的其中一小塊,演變到現在是「神通領導宗教」,眾多看法莫衷一是,各種神祇都任人差遣,宗教從業人員原被要求的高操守、苦修行都免了,只要敢講、說得出一套道理,都能「奉旨辦事」。
台灣出了不少人是保生大帝教醫術、玄天上帝教收妖、觀音菩薩開智慧的通靈人,我也遇過聲稱媽祖總跟在她身邊,並有事情要交代給我的,那時候我已經知道要當個好學生、好孩子,所以我只希望那位媽祖可以教我游泳。從歷史的演變上我們可以理解這些信仰的現象與產生,但是這些事還是讓我疑惑:為什麼現在有些神明可以談交易?為什麼只要出得起錢,神明還可以管到外遇、桃花,或生男生女?
人有信仰很好、很幸福,即使所相信的神不能豁免生命中的疾病、衰老、死亡或分離,卻能讓身心從信仰中得到安寧。總而言之,一切還是要回歸眼前,那是我們所能掌握的、努力的,而我相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雖然條件不同,但是在神的眼下,都一樣珍貴。
人生在世若不起分別心,其實日子是很好過的,至今我仍極度懷念童年只要吃飯、睡覺和玩耍的日子,生活中最大的挑戰就是得吃飯快一點和不准賴床,當然進入學校後會產生新的任務:應付老師和融入同儕。說應付老師可能有些過分,但是同學們在老師們面前極盡表現諂媚的樣子,至今我仍餘悸猶存。孩子就是這樣,小時候爸媽是天,上小學後老師是天;小學時期老師的話是聖旨,老師的關愛是恩寵,為能贏得好學生的封號,即使是告發同學的小奸小惡,也不足為奇。
我以為長大之後這些事情會改變,可是改變的只是對象,對一些長輩、老闆、同事,我們仍玩著這些人間遊戲。其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得講些場面話度日子,只是我努力讓自己保持誠實,別從玩人生遊戲變成被人生遊戲。孟子說:「人之患在好人為師。」我時常以此警惕自己,所以即便是寫部落格或出書,都是抱著「分享經驗」的心情,而且將當時的想法記錄下來,之後再回頭來看,也是最好的反省練習。
保持誠實最大的功夫在於「觀察」,觀察別人也觀察自己,非常幸運地由於我天生見鬼的體質,讓我自然而然地得隨時成為「生命觀察員」。
從小家人師長對我的印象就是時常一個人在角落看人,有興趣我就參與一下,沒興趣就作我自己的事情,其實現在的我也是如此,生命中有太多的不可說、難以言,最後只能用一抹微笑帶過。有人說:活得比較久也不見得懂得比較多,我也很汗顏地發現,就算「看」得比較多,也同樣未必能懂更多,不過……還是繼續多看多觀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