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與美:生活和宇宙中的美學〉
客觀真理是透過反覆實驗得出的一致結果,之後不可能再變成錯誤的,就像我們不需要重新討論地球是否是圓的;太陽是否炙熱;人類和黑猩猩是否共享超過九十八%的DNA或是我們呼吸的空氣是否含有七十八%的氮氣。伴隨著二十世紀初的量子革命和大約同時期的相對論革命而誕生了「現代物理學」,這個理論並沒有違反牛頓的運動定律和萬有引力定律,相反地,它描述了更深入的自然現實,透過更傑出的方法和探索工具讓我們看得更清楚。就像俄羅斯的套娃娃一樣,現代物理學將古典物理學套進更寬廣的真理中。科學無法確保客觀事實的唯一情況是還在研究初期尚未達成共識的階段。這是在十七世紀之前,當時我們只憑藉自己不足且帶有偏見的感官來了解大自然,但客觀事實是獨立於五感的存在,透過適當的工具,任何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對其進行驗證。科學的客觀真理並非建立在信仰體系上,它們不是依靠領導者的權威或說服力所建構的,也不是透過重複學習或從魔法思維(magical thinking)中收集到的。否認客觀真理基本上就是科學文盲,並非是意識形態上有原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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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自由的社會中,意見分歧是很重要的。這樣能讓國家擁有多樣性,人們能夠擁有不同的看法。每個人都有權利保持自己的看法,不需要因為別人的看法而改變。同時也很重要的是,每個人都應該對可能改變自己想法的理性辯論持開放的態度。不幸的是,許多社交媒體上的人卻恰恰相反。他們經常尋找不被大多數人認同的觀點,進而釋放出各種憤怒的情緒。這種做法其實是一種獨裁,因為他們要求所有人都同意他們的看法,這是不對的。在一個真正的自由社會中,每個人都應該受到珍惜和尊重,並且得以保持自己的獨特看法。
在葡萄酒愛好者中,有一句拉丁文是這麼說的「In vino veritas」,意思是「葡萄酒中有真理」。不過,葡萄酒的酒精含量約在百分之十二到百分之十四,其實對大腦有損害。有趣的是,這種乙醇在太空也很普遍。總之,這句話代表喝酒會使人們坦率相處,或許其他酒類也有類似效果。但事實上,我們很少看到在喝葡萄酒的人打架,相較之下,喝琴酒或威士忌的人打架就比較多。想像一下這句電影台詞有多荒謬:「我要教訓你,但要等我先喝完我的梅洛紅酒!」不過這些說法可能也適用於吸大麻,因為其少有鬥毆的情況發生。儘管這些情節只出現在電影中,但這些證據可以讓我們歸納出一些結論,那就是坦承和誠實是能夠產生理解及和諧的,也許這是因為誠實比不誠實更好,真理比謊言更美好。
與酒後吐真言不同,政治上的真理更像是個人的信仰。這些觀點和思想與你的感覺相符,再加上媒體不斷強調宣傳,就成為了無法撼動的真理,讓你完全相信。但實際上,這是一種政治手段。這種信仰體系通常會展現出你是怎樣的人,會做什麼事情,甚至成為你的核心思想。人們會為支持自己的信仰而犧牲生命,或奪取他人的性命,這已經不是什麼祕密。通常,支持某種意識形態的實際證據愈少,一個人就愈有可能願意為其而死。例如在一九三○年代的納粹德國,他們並不是天生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種族,而是透過高效和流暢的政治宣傳被灌輸這樣的觀念。到一九三九年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數百萬人已經準備好為這個信仰而死,而且確實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同季節和世代,文化中對於美麗和人們所追求的美學理念也會不斷改變,尤其在時尚、藝術、建築和人體美學方面。然而,如果未來有外星人造訪地球並看到我們繁盛的美容產業體系,肯定會認為地球人是不是覺得自己醜到無以復加,所以才需要如此大幅「改善」。我們開發出各式各樣的產品,如拉直捲髮、捲曲直髮的用品,並發明了換髮和去除多餘頭髮的技術。此外,我們也使用化學染劑來改變頭髮的顏色,並遮掩各種瑕疵和痘痘等問題。我們穿著增高鞋,並使用香水來讓自己聞起來更香,我們使用化妝品來彰顯自己的外在美並遮掩缺陷。最後,我們的外表可能變得不太真實,因為我們追求的美甚至無法長久維持,只要在淋浴時就會被洗掉。
客觀真實或誠實真切的事物──尤其是在地球或天堂的事物──自身往往擁有超越時間、空間和文化的美。雖然每天都有日落,但它依舊令人著迷。儘管我們對太陽核心的熱核能源瞭若指掌,知道太陽光子離開太陽時的旅程有多曲折,知道光子在太空中會快速移動,最後折射穿過地球的大氣層,到達我們的視網膜,於是大腦開始處理並「看到」日落影像。儘管我們知道這些事情,但夕陽依舊美麗。這些附加的事實、科學真理,能讓自然之美具有更深層的意義。幾乎沒有人會厭倦瀑布或滿月自山區、從城市地平線出現的景象。我們總是對日全食這奇異的景象驚嘆不已。誰能在新月和金星一起懸浮於黃昏的天空時轉身離去?伊斯蘭教徒就無法,因為星星與新月的並列是信仰中神聖的象徵。梵谷也無法轉身離去。一八八九年六月二十一日的法國聖雷米鎮, 梵谷在黎明前的天空中捕捉到這個景象,創作了可能是他最著名的畫作《星夜》。而且,我們似乎對於透過行星探測器、哈伯太空望遠鏡和其他管道所捕捉到宇宙風貌的圖像,永遠都百看不厭。大自然的真理充滿了美和奇蹟,超越了時空的一切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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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與素食:不見得怎麼吃,就會變成怎麼樣〉
魚不會呻吟或尖叫,當你切開魚身時,牠們也不會流出一大灘的血,或許因此比較少人會去抗議人類不應該吃魚。我們從海洋、湖泊、河流和養魚場捕捉了無數的脊椎動物和無脊椎動物,牠們的經歷肯定非常超現實。當牠們在3D的水域中心無旁騖、自在地悠游時,牠們的世界中並不存在飛行的概念。當牠們想從目前的深度上升,就只是用游的方式往上游,水中是牠們的全世界,牠們所知道的唯一存在。然後,突然之間,有條魚被從上面猛拉並拉進了一個平行宇宙,一切都那麼地陌生,天空、雲彩以及太陽的熱度撲面而來。原本水面是牠們海洋宇宙的邊緣、牠們的宇宙視界,牠們以前從未從外面看過水中的世界,只從裡面看過。不久之後,牠們開始無法呼吸,被扔進一堆碎冰之後凍死。那些是幸運的魚,不幸的則被扔回大海,努力說服牠們的魚友,自己的經歷就像是被外星人綁架的魚版故事。
美國和世界各地的肉類生產效率以犧牲動物的幸福和尊嚴為代價,通常不會去考慮牠們的痛苦和遭遇,人類向來以自我為中心,加上《創世記》中這節經文的廣泛影響,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態度。
「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統治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並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
也有極少數的例外。在一種稱為素食神學的形式中,會將「統治」一詞重新定義為「管理」,這段經文幾千年來為人類提供了神聖的全權委託,讓人類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地球上陸地、海洋和天空的所有動物。然而,自一九七○年代以來,對待動物的倫理學催生了一個完整的學術哲學次領域,並已成為激進主義者的宗旨。就算你一點都不關心環境,光是根據動物倫理學就可以輕易辯駁人類不應該吃肉。
如果以數學來說,該論證中有可分離的變量。假設人類食用的所有動物都被人道地飼養和對待,進一步假設牠們過著充實的生活,並且被毫無痛苦地屠殺,那可能會讓一些人放棄吃素,尤其是想到殺戮和吃動物並不是只有人類會做的事。動物界的整個分支都是純粹的肉食性動物,比方說獅子不喜歡吃羽衣甘藍沙拉,而是喜歡啃食斑馬,蛇不會去覓食漿果,貓頭鷹也不會死盯著你花園裡的花椰菜。
如果我們重視感覺,那麼我們可以根據動物神經系統的複雜程度對動物進行排名,要嘛不吃任何動物,要嘛就是不吃某些動物。軟體動物可以吃嗎?貝類呢?一般的魚可以嗎?或許不要吃哺乳動物,因為我們是哺乳動物,哺乳動物的大腦很大,並且會哺育幼崽。昆蟲呢?聽說是很好的蛋白質來源。你曾在顯微鏡下觀察過昆蟲嗎?低功率的顯微鏡就足夠了,你會發現昆蟲所有身體部位的細節和功能十分驚人。是的,牠們也有大腦,比我們更多的腿,很多昆蟲還會飛,牠們也很清楚怎麼與自己的同類交流。除此之外,大多數時候當你偷看牠們時,牠們都正快速地前往某地或正在做一些看起來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