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喬的奉獻
「我最討厭十一月了,每天在家做苦工,絲毫沒有出頭之日,簡直和被關在監獄裡的囚犯一樣。」美格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嘆了一口氣。「可憐的姊姊,我真想幫妳編一個故:在一個偶然中突然繼承有錢親戚的遺產,讓妳成為有錢的小姐,可以常常出國旅遊。」喬不知不覺又搖起了筆桿。
「現在已經不流行繼承遺產那一套了!要變有錢,男人一定要工作,女人一定要結婚才行。」美格又深深嘆息。
「姊,我看到媽媽跟羅萊走在一起,要進來了。」貝絲靠在另一扇窗邊說話。
瑪琪太太一進門就問道:「孩子們,妳們有收到父親的信嗎?照理說今天應該要到了。」
女孩們搖頭,一同進來的羅萊則正邀請姊妹們跟他一起坐馬車去兜風,但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也跟著進來,原來是哈娜。
「太太,緊急電報。」
瑪琪太太立刻把電報拆開,裡面簡單寫著兩行字:「瑪琪先生病重,速來!」她看完就倒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像是中彈的士兵一樣。女兒們都圍了過來,看到那張電報內容,頓時覺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得立刻啟程,希望不要太遲,孩子們,妳們一定要幫我啊!」瑪琪太太勉強打起精神來。
「羅萊,請幫我去打個電報,說我搭乘明天一大清早的火車過去。拜託你!」
「喬,請妳幫我帶封短信去給瑪琪叔母。」
「貝絲,請妳去跟勞倫斯先生借兩瓶酒,美格與艾美,麻煩妳們協助我收拾行李,我已經心亂如麻了。」瑪琪太太慘白著臉一一吩咐道。
羅萊與喬飛也似的離開家門。貝絲原本只是去借酒, 老勞倫斯先生卻跟著貝絲一起來到瑪琪家,他誠懇地對瑪琪太太說:「您出門以後,我會負責保護這些女孩們,請放心去吧!」
羅萊的家庭教師布洛克先生也一起來,並且在走廊處碰見了美格,他看著美格的眼睛說:「老勞倫斯先生要我去華盛頓辦點事,因此我可以護送瑪琪太太過去,並且留在醫院裡幫忙。」
「謝謝你,母親應該會接受你們的好意,有人能夠陪她去,我們也比較放心。」美格臉上充滿了感激。
等行李收拾好,羅萊也回來了,美格與瑪琪太太忙著做行前的縫紉工作,貝絲與艾美在煮茶。喬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大家有些擔心,羅萊出去找她也一無所獲。
喬回來的時候,表情很奇特,臉上混和著害怕、滿意、悔恨等多重情緒,讓大家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她在母親面前放下一疊25元的鈔票,帶著一點鼻音說:「媽,這是我一點小貢獻,用來資助爸爸的醫藥費跟妳的旅費。」
「妳怎麼會有這些錢?」瑪琪太太焦急的問。
「媽,妳放心,我沒有向人偷竊、行乞或是借款,我只是把一樣東西賣掉了。」喬把帽子脫去,大家看了都尖叫起來,因為她濃密的長頭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俐落的短髮。
「天啊!喬,妳最美麗的秀髮!」美格叫道。
「我親愛的寶貝,妳用不著這樣的!」瑪琪太太心疼的看著喬。
「這樣很不像我所熟悉的喬,但是我卻因此更喜歡她了……」羅萊似乎在自言自語。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貝絲,不要因此而哭哭啼啼的!把那累贅的長髮剪去,反而覺得更涼爽舒適。妳們瞧,我不是更像一個男孩子了嗎?」喬露出了笑容。
「我的寶貝,我很高興妳有此孝心,但只怕妳以後會後悔呢!」瑪
琪太太說。
「我不會後悔的。」喬很堅決。
「姊,妳為什麼願意把頭髮剪掉?」艾美問道,她把自己的頭髮看得有如生命一般寶貴。
「因為我想為生病的父親做一些事,跟母親一樣,我們都不喜歡向別人借錢,自己又沒多少存款,該怎麼辦呢?於是我想到頭髮,那是我唯一最漂亮的部分,所以我就去找理髮師,問他願不願意買一個少女的秀髮?那理髮師本來是不願意的,直到聽了我賣頭髮的理由,他的妻子站出來說:『就買了這美麗的頭髮,成全這女孩吧!』那理髮師拿出剪刀,咻咻幾下,濃密的長髮便落地了。那時我可沒有哭,只是看著那已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心裡覺得很奇妙而已。」
到了晚上十點鐘,大家還不願意去睡,貝絲彈著父親最喜歡的讚美詩歌,瑪琪太太催促孩子們趕緊上床,因為明天又是早起而忙碌的一天。大家小聲的互道晚安後,乖乖爬上床睡覺,貝絲與艾美很快的進入夢鄉,美格卻翻來覆去的,久久無法入睡。
喬躺在自己床上,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一樣。美格走過去看,卻意外碰觸到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一時之間,美格的眼淚也泛出了眼眶,她哽咽問道:「喬,妳怎麼了,因為擔心爸爸嗎?」
「不是。」
「告訴我吧!為了什麼?」
「我剛還以為妳已經睡著了,所以才向失去的頭髮做個小小的追悼──追悼我唯的美。不過,請妳把這件事忘記吧!不要告訴任何人。」喬的說話帶有濃濃的鼻音。
美格溫柔的親吻了喬的額頭,安慰這傷心的女英雄。
四個孩子都入睡以後,已經是午夜時分。瑪琪太太來到這房間,從這一床巡到另一床,一一幫孩子們把被子蓋好,慈愛的注視著她們,低聲為她們每一個禱告。她掀開窗簾,看到一輪明月突然從雲層背後鑽出,稀釋了夜空中的黑暗。那明月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她:「請放心吧!烏雲的背後自有光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