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剩下來,不是不好
過了二十九,女人是不是變成剩下來的?
小時候總是有人說「剩下來的是不好的。」就像一顆結實纍纍的果樹,首先被摘去賣是青色的果實,接下來是已經紅潤立即可以食用的果實,最終只剩下不好看或是被蟲蛀過的果實留在樹上,等樹枝再也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從樹上掉下來變成爛掉的果實。
三十多歲一腳踏進了初老,吃過無數次的喜宴,談了幾段無疾而終的愛情,不再相信天荒地老的誓言,也開始明白自己什麼不要,卻眼看著自己就要從果樹上掉下來,然後沒有人接著。
身邊的人一個個走進禮堂,看著你長大的老父母口裡念著該找的人嫁,無心把你送給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卻只覺得人要一段婚姻才算完整,像你這樣一直掛在樹上,會不會剩一個人孤單。
惶恐嫁不出去,是三十歲的單身病,害怕親戚提起,於是走了一趟旅行,也幻想著會不會在旅途中找到一個把自己撿走的人,事實上豔遇大部分都是糟糕的﹁厭遇﹂,反思汲汲營營把自己推銷出去前,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婚姻生活真的是我要的嗎?
兒女成群生活真的是我要的嗎?
進禮堂拍婚紗宴客真的是我要的嗎?
或許十七八歲會期待穿上白紗的模樣,二十幾歲會為好友的婚禮幸福感到落淚,但三十多歲的我才搞懂剩下來的並沒有什麼不好,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只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當然身邊有許多人會為你著急,「越老就越找不到好對象。」「年紀大生小孩太辛苦了,帶小孩也會很累。」「將來你老了誰照顧你。」「不要再挑了,找個合適的對象就結婚吧!」
但這些年離婚的多,婚姻失和的也多,婚姻失敗把家中搞得雞犬不寧的案例也不少,看看家裡那個剩下來的,似乎也不再像過去這麼擔心煩憂,每天都看得到,也都念得到,不管是嫁出去跟不嫁出去,都會一樣煩惱。
也嘗試過戀愛,但不適合就馬上決定分開,不想為婚姻兩個字蹉跎彼此的人生,也期待下一次戀愛,能遇到談得來的人真的不容易,能相處的人更難。
剩下來的我,日子過得很輕鬆簡單,可以做夢也可以發呆,好的壞的,精采都是我,三十歲後能擁有完整又成熟的自己。
剩下來的,並不是不好,即使掉到地上爛掉,也會成為土壤的養分,孕育更美好的種子。
剩下來的,也可以是完整的。
2-3
豬圈的覺醒
曾幾何時我們都害怕自己不夠努力就會被淘汰,沒有顯赫家世,漂亮學歷,老一輩總恐嚇再不勤奮等著老了去當乞丐,於是畢業前擔心就業,職場後擔心升遷,若不想落得悲慘世界,就必需努力。
只不過不是每一個人出了社會就能選到天職,有時候只是為餬口飯吃,不是每一個人長大都能實現夢想,有時候是為了家人,在不對的位置上奮發圖強,往往付出不會有回報,隨之而來無盡沮喪跟無能為力。
善良跟道義在爾虞我詐的職場上變得弱勢,許多人教你混水摸魚、巧言奉承、卑躬屈膝,原來不是不夠努力,而是不會說謊,溫順的羊只會被兇狠的狼吞噬,要戴上一層又一層的面具,才能在爭權奪利的現實遊戲中存活,只是逐漸忘記剛踏進職場那顆悸動的心。
最終,努力成為了曾經不想變成的大人,努力變得跟身邊討厭的傢伙一模一樣,只在意賺了多少錢,買了多少房,吃了什麼東西,去了哪些國家,追逐著物質所建構的輝煌,卻忘記青春早已流失在瞬息間,回不去任何一個作夢的時光。
過了三十,總覺得一事無成,過了青春,並不覺得繼續努力下去會得到應有的報償,才發現世界最殘酷的是當你覺醒後,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原地踏步,跟上一個世代付出就能得到的果實,八○世代充滿了無止盡的抱怨,討厭高薪老人廢物,完全無抗壓性的年輕廢物,最終好像自己也是個滑手機看連續劇的廢物。
吃得起高檔牛排館,穿得起百貨公司最新一季,手提的是名牌包包,代購買到國外最好的貨色,如果這原本就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生活,為什麼要非要努力麻醉夢想,複製別人的人生到自己的未來,過著虛榮以外什麼都沒有感覺的窘境。
過了三十五,任性選擇退休,跳出建構十幾年的工作圈,離開熟悉的環境,有人說跳出舒適圈,心想倒不如說離開養豬圈,日本電影《少女千尋》剛開始誤闖神祇聖地,父母因誤食給神明的供品而變成了豬,女孩千尋離開前大聲對變成豬的父母說「不要吃太多,不然會被殺掉。」
覺醒自己曾經是豬,也是一種勇氣,不對的位置怎麼努力也沒用,離開豬圈重回夢想,一無所有至少還可以重新來過,不要等到死了才清醒,當豬並不是人生中唯一的目標。
3-7
最好的導師在路上
回來至今,不少人詢問關於旅行相關問題,最常被問到的就是「你這趟出國花了多少錢?」或「你是帶什麼行李出國?要準備多少費用!」
出發前最擔心的還是荷包重量是否支撐旅行的質量,在還沒跨出那一步之前,總覺得像是跳越一個峽谷如此困難,到底是要準備多少決心跟勇氣才能走呢?我必須說「旅行最好的導師,在路上。」
想當年帶著三十公斤的行李飛往紐西蘭展開人生第一趟不回頭的遠行,但卻在新加坡的青年旅館認識了背包客等諸如此類特有生物,那時候還是一個只懂享受的小資女,但卻有一種力量在之後讓我拋棄一切投入了背包客的世界。
那是一種光,令人嚮往!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竟然在旅行的後期,我可以義無反顧的想揹起一個包包自在旅行。
獨自旅行也是剛開始無法嘗試的,直到旅行的路上一直遇到不合拍、放我鴿子、一直踩我底線的旅伴,突然間覺得與其跟這些合不來的人走難玩的旅程,為什麼不嘗試一個人走,沒想到走出了興趣,也走出了另外一片人生風景。
當我獨自旅行時,才能感受全心全意愛自己的感覺。
走的越久,越來越不擔心錢,在路上隨時都會有好事發生,我學會了比價,更學會了砍價,也會為了便宜的旅館走上兩個鐘頭,甚至為了省錢一天只吃兩餐,嘗試沙發衝浪,還有跟路上的陌生人一起省錢旅行,這不是設計好的劇本,邊走你就會找到適合自己的旅行方式。
「每天晚上都要數錢包還剩下多少張鈔票!能少花一點,就代表能走的路就越長。」已經在路上,必須想辦法去解決各種問題。
危險也天天都在發生,曾經在小島食物中毒,也曾經在邊境關卡被索賄,也在旅館被陌生人騷擾,甚至在莫名其妙下被美國人求婚,你選擇怎麼看待這些危險很重要,還是你為了這些危險永遠都只想待在安全的舒適圈。
旅行送給我的禮物,就是那一千次的崩潰。讓我學會重新看待過去舊有的人事物。
崩潰的當下是痛苦的,但每經歷一次崩潰,我就像破繭的蝴蝶,得到重生的想法,因為我不需要活在過去,別人的眼光,走過的每一步路都不會白費,離開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路上最好的導師是自己,有一種聲音會叫你「勇敢做自己,認真活在當下!」或許還沒踏出去的還是感到不安跟惶恐,但這些害怕都會在出發後,隨著時間跟心境,變成另外一種生命的養分,活著的力量。
4-4
走遠點,認真的回頭看!最美的風景或許在身旁
還記得剛開始旅遊初期,真的很羨慕日本的乾淨,曼谷的便宜,香港的多樣化,紐西蘭的自然美景,想著想著就開始自卑,想著想著台灣的不是。
的確,旅遊常常會矇蔽自己的眼睛,只看見那個城市的美好,只想著自己城市的缺憾,事實上羨慕別人生活容易,成為當地生活難。
當我走入了日本的家庭,鑽進了曼谷的巷弄,認識了香港的朋友,真實的在紐西蘭生活過後,很多想法慢慢改觀,尤其當你慢慢接觸的不再只是風景,而是當地的人,聽她們說那些家常的故事,你會發現所有表面的美好不是你想要就可以要,那是一連串的故事組成。
日本的服務好,但換做你願意如此服務不好的奧客嗎?
曼谷的消費便宜,但換做你願意接受泰國的薪資水平嗎?
香港的多樣化,但換做你願意在快速轉變的街道裡生活嗎?
紐西蘭的自然美景,但換做你願意在沒有便利的地方消費嗎?
在我們一直羨慕別人的表面下,是否能回推自己也有別人值得羨慕的所在。
以前我真的覺得生活很苦悶,工作很煩悶,台灣是個鬼島,但是每次當我認識的這些旅人,一談起台灣就像人間仙境,我突然有種後腦勺被打到的感覺,到底這個鬼島有什麼讓你們喜歡的地方?我都破不及待想離開。
中國的朋友說「在台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們擁有超棒的言論自由。」
馬來西亞的朋友說「台灣的治安很不錯,而且去哪裡都很方便。」
香港的朋友說「台灣吃的東西很便宜,而且到處都是美食。」
加拿大的朋友說「台灣到處都是充滿人情味。」
新加坡的朋友說「台灣很大,你知道我們新加坡很小吧!」
紐西蘭的朋友說「你們台灣太會賣東西了,什麼東西都講得很神奇。」
聽完之後就笑了,這些朋友說的我每個都承認,但想想他們口中這些美好是不是我們在生活中就有用心去體會的。有時候現實社會總是叫我們看壞不看好,看久了之後就只有壞沒有好,甚至是覺得這裡根本壞到沒有好。
人也是一樣,防人之心太過,往往忘記自己還有一顆溫暖的心,停下來看風景,不是只有在遠處,近處也一樣。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輕,自己的國家很好,沒有那些人口中那麼糟糕,但是也不是真的太好,因為還有一些生活上困處,學會愛上自己生長的土地,也是當你走遠一點會發現的事。
走遠點,認真的回頭看!最美的風景或許在身旁。
5-1
母親的束縛是魔咒
童年最討厭坐在母親旁,身邊小朋友玩得一身髒,我只能坐在位置乖乖吃飯,像個被操控的玩偶,從頭髮到衣服,從開口到舉止,母親的眼神總是充滿嚴厲,就怕孩子失了禮貌,叛逆在心底慢慢發芽,內心總想問「到底我是你的裝飾品?還是你懷胎十月的女兒?」
慢慢的長大,期望越來越高,衝突變得無止盡,我被送到昂貴的私校念國中,此時家裡經濟出了狀況,家人咬牙讓我念完書,年輕的我卻不明念最好的學校,卻只考不上不下的成績,大罵考不上高中就去放牛班,考不上大學就去工廠做女工,內心總想問「到底我是你的女兒?還是跟親戚比較的戰利品?」
終於考上了大學,迫不及待離開家裡,母親為了管控自己,規定生活費要週週領,看著室友假日都出去玩,我只能拿著背包回家領,心想哪有媽媽算得這麼精準,內心問「這個學校是為了你念?還是為了自己讀?真的不清楚。」
畢業出社會,想要離開家北上都市工作,母親認為這樣沒有經濟效益,要我找個離家近薪水不高的工作也行,內心問「我的人生是你的,還是我的?到底是為了誰在活?」
回來的第一份工作出了包,被惡劣老闆寄了存證信函,父母忙著幫我擦屁股,才明白職場果然險惡,第二份工作、第三份工作都找離家近的,跟興趣沒關係,跟喜好沒關係,跟媽媽想要的條件有關係,內心想「會不會一輩子就都活在母親設定的條件下,最終沒有了自己。」
打工度假遠行,完全不在她對我的計畫內,所以受到百般阻撓,就像當初讓我坐在椅子上乖乖吃飯,念昂貴的私校,大學每週回家領零用金,畢業之後要找離家近的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穩定但錢不多的工作,為什麼要輕易放棄?
最終我還是選擇離開,這是人生中第一次對她真實的叛逆,卻在叛逆之後學會坦誠相見,遠方學會思念,而她總在電話另外一頭問我過得好不好。
現在有空我會抱抱母親,親吻她的臉頰,帶她去旅行,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其實過去我沒有那麼恨她,只是不想被束縛而已,在自由飛翔後明白,母親的角色,並沒有這麼容易學會放下。
母親的束縛是一種難以解開的魔咒,用了三十年苦思無果,最終還是回歸了愛,感謝她把我帶來這個世上,給我無止盡的呵護,然後放手讓子女飛翔。
6-5
世界不會為我而轉,但多好!我學會為自己旋轉!
「人,到底為何而活?」
「整天把自己忙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底為了什麼?」
「一直在找出口,走了好久為什麼好像回到原點。」
「每個人都嘗試叫我放下!不過一個轉身眼淚就莫名流了下來了」
二十九歲前,我真的很努力想把生活過得很好,用各式各樣的活動填滿工作結束後的時間。想去學怎麼煮咖啡,想在書店的櫃子上面找尋下一個第二專長,甚至考慮是否要回到學校念書,只是往往天黑了,就只想躺在床上看電視,假日到了也只想窩在冷氣房裡面不出門。
一日復一日,人懶了,心也懶了,堆疊在生活中大小問題越來越多,不想要去解決的問題也越來越多,不想面對的問題更多,最後什麼都不想,把棉被蓋住身體,把人躲進夢裡,只是夢裡什麼都沒有,因為害怕到連夢想都是空。
你約我喝下午茶,我說好。你說我年紀大了該找人嫁,我說好。你說我們這個年紀就早點為將來打算,我說好。你們說的,我都點頭,只是我好不好,沒有人在乎。
我說我想要離開,你們不答應。我說我想要遠行,你們說太危險。我說我過的不快樂,你們說那是你自己的問題。當我伸出手向你們呼救,得到的總是「不要想太多」。
遠行的生活沒有想像中簡單,所有問題卻回到生活最基本的價值,但卻會因為每解決了一個關卡,每越過了一個挫折,增加自己面對接下來人生的信心,於是我也從一個只會吃好穿好的小資女,變成了一個不去會死的背包客。
正因為走過那段流浪的時光,明白生活的問題沒有想像中複雜,只要能快樂的活著就件幸福,人生的價值不應該由他人定義,而是從過往中跌倒的人生去尋找讓自己生活舒心的方式。
你約我喝下午茶,我拒絕。你邀請我參加婚禮,我拒絕。你說這個年紀不趕快找人嫁會不嫁出去,我一笑置之。你說離職後人生太冒險,我說心不安沒有一處會是歸依。我明白所有人擔心的理由,但更清楚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走。
透過旅行,學著如何把生活還給自己。
旅行歸來,試著如何把未來還給自己。
世界不會為我而轉,但多好!我學會為自己旋轉。
7-7
轉身回來,快樂由我定義
年輕時想當個女強人,站在職場的頂端,
單身時想遇見對的人,不用再故作堅強,
戀愛時想努力的付出,盼一輩子的依靠,
旅行時想去更多地方,能征服整個世界。
十幾歲的我充滿夢想,二十幾歲的我充滿熱情,三十歲的我耗盡人生,年紀越來越大,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不可能,只是回不到過去,也不明白為什麼。
剛開始會憤怒,會埋怨,會不甘心,會躲在角落傷心流眼淚,會想問「為什麼我想要的總是得不到。」
不明白「自己都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到頭什麼都沒有。」
不甘願「付出的青春就像流水一去不回頭。」
旅行只是一種手段,轉身走過了一個又是一個城市,換過了巴士,之後火車,窗外的風景隨著時光幻化朝夕,窗內的人只剩下我還有一群陌生人。
眼睛看的不是風景,是過去的記憶,存在心中的結,或許曾經想要的只是人前的風光,得到?得不到?那又怎樣?
最大的問題反而不是別人的眼光,而是心中的芥蒂。
一個人穿越了孤獨的巷弄,半夜在路上尋找客棧,沒有太大的恐懼,只有身心疲憊,能給我一張乾淨床,勝過所謂的榮華富貴,能給我一碗熱騰騰的麵,勝過所謂的滿漢全席。
離開最大的獲得往往在窮困潦倒時,那一雙拉過你的手。
原來,人要的何其少,
是貪婪讓我覺得付出多少就該得到多少,
是妄想讓我覺得夢想是拿來征服而非獲得,
是慾念讓我覺得沒有站在頂端過程就是白費,
是自卑讓我覺得害怕別人看穿自己無知跟敷衍。
漸漸我看不清楚窗外的風景,已不再奢求走遍世界的角落,卻慢慢清澈看見自己,懦弱跟無知不需要掩飾,哭泣跟憤怒也是情緒的釋放。
旅行回來整理了存摺簿,少了就是少了,多的是人生的回憶。
回來整理了房間裡面的雜物,能丟的就清空吧!空出來的也不見得非要填滿。
回來的聚餐邀約也推的差不多,雖然感謝有人能想起自己,活著不見得就要像齒輪二十四小時轉動。
旅程最終,我找回了自己,轉身回來,快樂當然由我來定義,學著為自己而活,沒有人能剝奪你的故事,還有獨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