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困惑
「如果這個問題，
不是詢問別人而是改問自己，
你就不再是從前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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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凱西走向廚房窗口，第一次注意到廚房裡有個男人。他一手拿著木杓，看起來是廚師。
凱西走到窗口跟他說了些什麼，他朝外面看了看，見我正看著他，微笑地對我揮揮手。
我猶豫地揮揮手，感覺有點荒謬。我沒有在咖啡館裡跟廚師打招呼的習慣。
凱西繼續和那個男人交談，而我把心思轉回到菜單上。
幾分鐘後，當我重讀第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在這裡？
凱西走了回來，坐在我對面。
「那是麥克。」她說：「他是咖啡館的老闆，也負責廚房。他說有空時會出來見見你。我問了你的餐點有沒有問題，他說分量很多，但你應該可以吃得完。」
我點點頭，不太確定該怎麼回應。「謝謝。這是，呃……某種服務嗎？」
她笑了笑說：「我們盡力做到最好。」她伸手拿過我一直在看的菜單，並把它翻到正面。「還有，」她指向菜單上提到可以詢問服務生的那句話。「這和你一直在看的第一個問題有關。」她又翻過菜單，把提問那一面向著我，放回桌上。
我真的不懂她是怎麼知道我在看那個問題，但我沒出聲。
「你知道嗎？」她繼續說道：「看著這個問題是一回事，但改變這個問題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著她，困惑地問：「改變問題？什麼意思？」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她說。「但是那問題只要改個字，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怎樣的不一樣？」我困惑地回答。「是我不能在這裡吃飯了？還是我要點別的東西？」
「不，」她慢慢地搖了搖頭。「是更大的改變。」
我不確定是因為她說的話，還是她聲音中的力量，但是她說著「更大的改變」時，我的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她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我說。
凱西又指著菜單。「如果這個問題，不是詢問別人而是改問你自己，你就不再是從前的你了。」
什麼？我心想。不再是以前的我？這是什麼意思？
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似乎站在陡峭的懸崖邊緣，向前邁出的這一步，要麼讓我送命，要麼為我帶來永恆的幸福。
「和你想的差不多。」凱西評論道，然後笑了。「但沒有那麼嚴重。」
我還沒問她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她便說：「要不這樣，在你走出門之前，我先解釋一下。」她指著菜單說：「你來唸第一個問題，但要用隨意瞥一眼路標、那種無關緊要的態度。」
我困惑地看著她。她說：「試試吧。」
我快速地看了一眼菜單。驚奇的是，問題慢慢地從「你為什麼在這裡？」變成「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一讀完，問題又變回去了。
我看了看凱西，再看了看菜單，又看了看凱西。
「妳有看到……？」我語無倫次。「剛剛菜單……那是怎麼回事？」
「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準備好接受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她回答。
「什麼意思？」我問道，音量有點高。我再次看了看菜單，又看了看凱西。「是妳嗎？是妳讓菜單上的字變了，對吧？」
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確定留下來搞清楚是不是個好主意。
凱西看著我，輕鬆地說：「約翰，你有注意到菜單上的問題變成什麼了呢？」
「有啊，我第一次看的時候是這句，然後它自己變成另一句，現在又變回原來的那一句。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凱西停了一下。「是這樣的，約翰，」她開始解釋。「你看到的那個問題、變得不一樣的問題──」
「『我為什麼在這裡？』」我打斷她。
她冷靜地點點頭。「對，就是這個。這不是個隨意的提問。瀏覽而過是一回事，但當你不只是一瞥而過，而是真正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捫心自問──你的世界就會改變了。」她拿起菜單，翻過來，指著印有「在點餐之前……」的地方。
「我知道我的話聽起來很強烈，所以我們才把這段話放在菜單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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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存在的意義
我不確定我在這裡做什麼。
我甚至不確定自己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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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裡看著她，被這荒謬的處境震住了。
三更半夜，我在一家咖啡館裡，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聽著一個關於菜單封面上寫著幫助顧客面對人生巨變的提示的故事！
這絕對不是典型的假期體驗，而且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只是今晚即將發生之事的開端。
凱西似乎對我的困惑毫不在意。「你看，約翰，一旦你真的捫心自問，尋找答案將會成為你人生的一部分。你會發現自己一早醒來就想著這個問題，而且腦子一整天不斷地閃過它。雖然偶爾可能會忘了，但在睡前，你又會想起來。」
她頓了一下。「這問題有點像一個入口、一扇門。一旦打開了，你很難關上它。」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一個入口？」
她點了點頭，聲音變得更有力。「一旦打開，很難再關上。」
我靠在座位上，試著理解她說的事情，或者她為什麼要告訴我。入口、一部分的我、關閉……我真的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菜單上的那題「你為什麼在這裡？」具有更深刻的意義。顯然它不只是在問某個人為什麼來到這家咖啡館。
「沒錯。」凱西打斷了我的思緒。「問題與咖啡館無關。它是在問，本質上，人們為何而存在？」
我環顧四周，又震驚又困惑。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我心想。
我的視線停留在凱西身上，但她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我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凱西，謝謝妳告訴我這些⋯⋯嗯，妳很貼心，但我只是想在這裡吃點東西，就這樣。」
「就這樣？」她問道。
「對。」我慢慢回答。
她只是點了點頭。
「而且，」我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沉默。「聽起來問了這個問題會帶來很多後果，也許就別問了。」我補充：「妳說的，那些『入口』和腦海中不斷閃過的……。」
凱西只是一直看著我，不出聲。
「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要問自己這個問題。」我胡亂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問過，一直也過得滿好的啊！」
凱西低頭看了一眼菜單，又看向我。「真的嗎？」她問道，終於打破了沉默。「你真的很好嗎？」
她說出「好」這個字時，帶著一點友善的嘲弄，彷彿引導我去定義什麼是「好」。「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很好，但有些人並不滿足於只是『很好』，而要追求更充實、偉大的東西。」
「所以他們來到問題咖啡館？」我忍不住挖苦。
「有些人是。」她溫柔而平靜地回答。「約翰，你不也是嗎？」
我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確定自己在這裡做什麼。我甚至不確定自己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如果我對自己夠誠實，我得承認，多年來我一直在質疑，除了自己已經擁有的，生活會不會還有更多可能？我並不是過得不好──當然有時候，生活很令人沮喪，特別是最近這陣子；但我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也有些好朋友。我過得還行，甚至可以說是不錯。
但是，我心底深處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正是因為那種感受，許多人問出了你看到的問題。」凱西插話。
我愣住了。不只是因為她似乎又讀到我的心思──這本身就讓我非常不安──更重要的是，我感覺她或許是對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早先那種站在陡峭懸崖的感覺再次襲來，某種直覺告訴我，我應該跨出那一步。
「好吧。」我猶豫地說：「那麼，可以再多說一些關於那個問題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