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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不出去就是嫁不出去,所以做自己就好了。

2019/8/21  
  

文/《我的相親路上滿是珍禽異獸》作者酸菜仙兒

我的情路亮起紅燈時,我的事業路上也堵車了。

我們家居生活館的業績連續下滑,到今天為止已經第三個年頭,這倒是和我入職的時間很同步。也許是為了慶祝我入職三週年以及生活館業績下滑三週年,早上八點,主管特意召開了全員大會,宣布家居生活館正式更名為「凡爾賽宮」。

凡爾賽宮,這名字讓我瞬間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名穿著大蓬蓬裙、每天在國王身邊端茶倒水的法國宮女。可是我認為我們的家具之所以越來越賣不出去,並不是因為不夠高端大氣上檔次,恰恰相反,床和梳妝檯的雕花精緻得會讓顧客質疑它的舒適性。更讓顧客望而卻步的是它們越來越昂貴的價格,如果一個買家具的地方不叫「生活」而叫做「宮殿」,那麼真的會有人在這種家具中找到家的歸屬感嗎?

「那麼今天就是這樣,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和建議嗎?」老闆在散會之前總要例行公事。對於這個提議,我是有意見和建議的,但關鍵是要不要提出來呢?

可是沒等我叫住老闆,老闆就先叫住我了。

「吳映真,妳留下來,大家可以走了。」

我留了下來,又跟著他去了他的辦公室。

我們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離異老胖子,木匠出身,在家具行業摸爬滾打了三十年,據說孩子被他扔到澳洲去了,自己一個人在國內尋花問柳好不快活。他和我們賣場的好多漂亮女生都眉來眼去的,大家都能看到眉來眼去,但眉來眼去之後還有沒有後續大家就不知道了。

他從來不和我眉來眼去,三年了,一次「眉來」都沒發生過,我當然也就更不會主動拋給他個「眼去」。之所以人身安全常年零事故,主要有三點原因:第一,我不漂亮;第二,我不小;第三,我是個一心一意給他幹活的驢,在他眼裡,我可能就不是個女的。當年他許諾我說,先讓我在企劃部摸索三年,了解家具裝潢的行業門道,再讓我進設計部學習,培養我做設計師。

於是這三年來我在企劃部事無巨細,從大型活動的策劃到廣告投放的預算決算、微博微信的製作推廣,再到部門員工的出勤報表,我一個人幹一群人的事。早八晚九,有活動的時候早五晚十二也並不稀奇。工資自然是在上漲,但是我辛苦堅持下來的原因無非就是一個:進入設計部,成為設計師。

所以老闆讓我留下來的時候,我還有那麼一點小興奮,心想這麼多年盼星星盼月亮,現在終於都被我給盼來了。

「妳坐啊。」

老闆把昨天晚上喝剩下的茶水往身後那棵巨大的發財樹上一潑,動作乾淨俐落。

「小吳,這三年,妳辛苦了。」老闆看著我的眼睛。

「能為家居館盡一份力是我的榮幸。再說,這麼多年,您也沒有虧待過我。」我說。

我的言外之意是,那三年之約,您老也應該兌現了吧?

「嗯。」老闆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親切地問我:「小吳啊,妳有男朋友了嗎?」

「啊?沒有呢。」我沒想到,怎麼畫風轉換得這麼快。

「妳也快三十歲了吧?」

「二十九。」這個數字從我的牙縫裡擠了出來。

「哦,那還是快三十歲了呀。」

「呵呵呵。」我無話可說,只能擠出來一個艱難的笑。

「妳看妳這麼好的女生,忙得都沒有時間談戀愛了,妳說我這個做長輩的,真是於心不忍啊。」

據我所知,他老人家連做他親兒子的長輩都很不合格,哪根筋不對勁又到我這裡來做長輩了?

「我和妳爸的歲數應該差不多,我要是妳爸,也替妳著急,閨女這麼大了還沒男朋友呢,這擱誰誰不著急啊,妳說是不是?」

「是。」

我慢慢覺得不對勁了,可是沒摸清老闆的意圖之前,我只能先按兵不動,順著他來。

「所以,我更希望妳能做一個輕鬆點的工作,多留出點時間來找找男朋友,這才是終身大事啊,妳說是不是?」

他這麼一說,我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但我還想為自己再爭一爭。

於是儘量微笑著說:「所以還請您像當初答應我的那樣,把我調到設計部去。我在那兒應該會有更多時間談戀愛,也會有更多的能量為公司創造更大的產值。」

「唉……」只聽老闆的一聲嘆息,這嘆息打碎了我夢想的殼。「妳也知道,我們公司的營業額連年下滑,設計部的人太多了,我肯定是要裁員的。」

「就算不去設計部,我在企劃部也幹了這麼多年,我的能力和經驗—」

我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甜美的女聲說:「哦,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還沒說完……

老闆說:「妳來得正好,妳吳姊一會兒要整理東西,妳也幫幫忙,就直接搬過去了。」

「是,老闆。」

我回頭一看,正好看到與聲音同樣甜美的笑容。我在賣場見過這個漂亮女生。我不再說什麼,而是很榮幸看到老闆眉來眼去的故事終於有了結局。

於是我站起來,微笑著對他說:「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忘了和您說,我沒爸。」

我從公司出來,看見工人們正在更換賣場的牌子,「生活」兩個字被繩索吊著扯了下來,金光燦燦的「凡爾賽宮」正等待著被升上去。下午的陽光炙熱,這四個字正刺著我的雙眼,馬琳的電話剛好打進來。

她說:「映真,程淺套到真相了。」

我說:「大馬,我失業了。」

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我們是一定會在西馬串店集合的。西馬串店的食客還是那麼多,不過還好,因為今天失業,我三點就下班了,難得不用排隊,自然要點些好貨。

「服務生,給我來四串大腰子,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十串菜卷,再來一份烤生蠔,先開四瓶啤酒,涼的。」

馬琳沒有對我的點單持任何異議,我有預感,她今天要和我說的真相,會比失業這件事更讓我崩潰。

「說吧。」

馬琳很認真地看了看我,就像一位醫生透過觀察一位病人的狀態,以此來決定是否現在就將他得了絕症的消息說出來。

「要不咱們等啤酒上來了再說吧,我有點口渴。」馬琳說。

「那就等先吃飽了再說吧。」臨刑前,我十分渴望吃上兩串新烤的大腰子。

於是我倆就放開了吃喝起來,四瓶啤酒不夠,於是又要了四瓶;八瓶啤酒還欠點火候,接著又補了兩瓶。當第十瓶啤酒下了肚,我覺得雙手握住的根本不是啤酒瓶,而是旋轉木馬的桿,我得握住了,才能不從馬上摔下來。

馬琳一向比我有酒量,因為她再一次地觀察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這才跟我說:

「映真,那小子果然是個渣男,妳不和他交往就對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想我終於可以知道真相了。

「那天,程淺和幾個哥兒們吃飯,其中也有斑驢。後來他們喝多了,開始聊起女人,有一個哥兒們誇自己的女朋友有多麼能幹,做房仲的,上個月拿下了四百多萬的銷售額,妳說厲不厲害?」

「厲害!」

我本來想舉起大拇指,但是我不敢鬆開酒瓶,怕一鬆開,我就得從馬上掉下去。

「是呀!程淺的哥兒們也都覺得很厲害,巾幗不讓鬚眉,可是妳猜那小子說什麼?」

「他說什麼?」

「他說你們覺得那樣的女人真的好嗎?女人太強有什麼好處?我前一陣子認識一個女的,那叫一個精明,指導我跟主管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什麼。這種女人太有心計了,以後把我賣了我還得幫人家數錢呢!妳說他說的是誰?」

「我唄。」我嘿嘿一笑,原來我是把人家生生嚇跑的。

「他當時喝多了,忘了程淺還在場呢!把實話給說出來了!他這個大傻子!」

馬琳罵斑驢先生「大傻子」的時候中氣十足,她的丸子頭散落了許多柔軟的碎髮,在她發力罵人的時候,隨著晃動的頭飄搖著,讓我想到了大海的波浪,也是這樣彎曲浮動的;又讓我想起帆船,帆船就是在波浪上航行的。

這一想到船可壞了,暈船的感覺瞬間貫穿了我的身體,我趕緊向廁所跑去,雖然起跑的一瞬間,我已經記不得西馬的廁所在哪兒了。

嘔吐的感覺就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給奶牛擠奶一樣地擠著你的胃,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但根本停不下來。

馬琳在後面拍打著我的後背,其實我一直想和她說:「妳快回去吧,不然咱倆的包包誰看著啊!」

其實我挺佩服我自己的,都吐成這樣了,還能惦記起自己的包包。此刻有這等覺悟的人都是熱愛生活的失戀者,都是不會對生活自暴自棄的失業者,都是關心明日陽光的失意者,

可惜我就是沒有機會和馬琳說。

當那無形的雙手終於放過我的胃時,看著我剛才閉著眼睛吐出來的成果,突然間又浮現起斑驢先生的臉,於是,我又吐了。

這一吐算是徹底了,我把晚上吃進去的那些肉串,包括對斑驢整個物種的非分之想全都吐出去了。我這個人優點不多缺點不少,但有一個優點是我引以為傲的,就是我不會為一件

事哭兩次,也不會為一個男人吐兩次。

全吐出來以後,我的內心一片清明。我再也不會為了誰而穿我不喜歡的裙子,不管我以後是找不到工作還是變成肥婆,我都不會為了嫁人而委屈自己。事實證明,為此多委屈也沒用,因為嫁不出去就是嫁不出去,所以做自己就好了。

──本文摘自《我的相親路上滿是珍禽異獸:只要堅強地活下去,總會遇到更奇葩的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