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就是魔主吧?」夜熙蕾無法確定地問。
那娃娃板著臉點點頭:「不錯。」
夜熙蕾暈了,她忽然有了一種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的感覺,天地六界,各界各特色,就連王者都截然不同。例如他們妖界,就是一老頑童。沒想到魔界,居然是正經的小孩。不知神界又是什麼玩意了,聽說還是仙界的玉皇比較正常,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她有點尷尬,握拳輕咳。
小娃娃盤起腿,忽然飄了起來,他身後黑金絲的頭巾直垂到地,隨著他的移動,而輕輕飄揚。他平移到孫小柒面前,說了聲:「妳先下去。」
「是。」孫小柒起身時,卻是躬身而退,可見她對魔主何等恭敬。哪像夜熙蕾,環著手,沒把自己當外人。
小娃娃盤腿虛浮在空中,與夜熙蕾平視:「那個神仙跟你來魔界有何目的?」
「他沒有目的,只是保護我。」面前的娃娃非常可愛,讓夜熙蕾有種想將他抱在懷裡的衝動。
「真的?」
「當然,我從不對小孩撒謊。」
小娃娃盯著夜熙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許久,低頭沉思。
明明是胖胖的小娃娃,卻做出一副成人的姿態,讓夜熙蕾喜愛入骨。
「這不是你真的形態。」
忽然,那小娃娃仰起臉,再次盯視站在大殿上的夜熙蕾:「你不以真容面對本尊,讓本尊如何信你?」
小娃娃說地異乎尋常的認真,那副可愛誘人的神情,讓夜熙蕾終於忍不住誘惑,伸手,想去捏小娃娃的臉蛋。可是,突然,小娃娃出手,就抓住了夜熙蕾的手腕,視線定在她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海納?璿璣是你什麼人?」小娃娃嚴肅地問。
夜熙蕾一怔,瞪著眼睛半天沒有說出話,有如什麼東西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怎麼娘親跟這個小娃娃也有瓜葛?
對方首先是一個小娃娃,當然,真身就不知道是什麼了。但不管是什麼,現在是娃娃的形態,如果夜熙蕾聯想到是她的爹,那她就一定會覺得非常奇怪和無語。
所以,她卡了好半天,才有些結巴地問:「你、你、你跟璿璣又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小娃娃放開夜熙蕾的手,「但她很煩,還偷走了本尊的海納寶戒,死後才知道悔過,明明魂飛魄散,卻留下一縷愧疚的精魄在魔界徘徊,真是麻煩!」小娃娃說著說著,就雙眉緊擰,眉角直抽,彷彿真的覺得璿璣的存在讓他很心煩。
「璿璣……留了精魄?在哪裡?」夜熙蕾急急問,但小娃娃似乎並沒聽見,依舊一臉煩悶的自語:「麻煩,你們都這麼麻煩,以後別再帶那個神仙來魔界,麻煩、真麻煩。」小娃娃直揉太陽穴,「好不容易平靜幾年,神界那幫混蛋,就想找機會開戰,你別再給本尊惹麻煩,聽見了沒?」小娃娃忽然大聲咆哮,一下子怔住了夜熙蕾,她面前的小娃娃,脾氣古怪,而且有些狂躁。
「好,我不給你惹麻煩,只希望你能告訴我,璿璣的精魄現在哪兒?」夜熙蕾沒有先前的玩意,亦是一臉認真嚴肅地問這娃娃魔主。
娃娃魔主揉了揉太陽穴:「你跟璿璣到底什麼關係?海納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是不是我不說實話,你不會讓我見璿璣的精魄?」
娃娃看了她一眼:「不錯。」
夜熙蕾點點頭:「好,我告訴你,我是璿璣的女兒,海納寶戒是她留給我的遺物,現在,你可以讓我見她了嗎?」
娃娃擰擰眉,又是一句:「難怪妳這麼麻煩,原來妳是那個麻煩女人的女兒,妳跟我來。」娃娃語氣不善,飄移在夜熙蕾的身前。
此刻,夜熙蕾已經沒有當初那份輕鬆的心情,璿璣當年是如何結識這位性格怪癖的魔主?又如何從他身上盜走了海納寶戒?要知道,對方可是魔主,不是普通的張三李四,試問強大無比的魔主,怎會被一隻小小的狐妖偷走了寶物?
「作為魔主的我讓你娘親偷走海納,很讓你吃驚嗎?」忽然,小娃娃煩躁地大吼。
夜熙蕾驚愕:「你怎麼能讀我的心?」
小娃娃直抽眉角:「你給本尊惹那麼大麻煩,本尊當然要多加留意你。就是因為當初的疏忽,才會被狡猾的狐狸偷了寶物,不過也是本尊大意了。」
「當年……到底怎麼回事?」夜熙蕾輕輕柔柔地,生怕自己的聲音也會讓這魔主煩躁,她刻意放柔的聲音,讓魔主的面色稍有緩和,他慢慢說道:「當年,我遇到你娘親時,你娘親幾乎喪命。」
夜熙蕾發現,只要這魔主心情稍好,就會變得和善,對著你說話,也不會用敬稱。於是,夜熙蕾決定自覺少語,以免又觸動這魔主那根不大正常的神經。如此講起來,這魔主的確是小孩子脾氣。
「我本不想救她,但看在她是美人的份上,就救了她……」
夜熙蕾忽然想問,為什麼因為她娘親是美人就要救?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吞了下去,不過她沒想到,這孩子氣的魔主,自己說出了原因:「我最討厭看見很美的東西枯萎,死去,腐爛,所以我要給美麗的東西延續性命。不像那些神仙,說什麼皮囊是空相,自己卻一個比一個愛美,尤其那個玉皇!更是見不得比他俊美的男子。
當年天蓬將軍是何等的美男子,就因為玉皇眼裡揉不進比他俊美的人,就將天蓬貶到人間做豬,真令人憤懣。還有他弟弟—天青,也要每天用青紗遮面,不知情的還以為天青面目可憎。」魔主娃娃越說越火大,夜熙蕾滿臉黑線,這魔主還挺有正義感。
「真是讓人火大,所以我最煩神仙到我魔界,若是傷了他,仙界就會沒完沒了,煩人,跟女人一樣小雞肚腸。」
「咳。」夜熙蕾咳嗽出聲,這魔主是不是被女人虐待過,怎麼對女人好像有很大意見?可是,貌似,這魔主好像跑題了吧!
「頭疼!煩!」魔主娃娃又開始揉太陽穴,「對了,剛才關於妳娘親的事,我說到哪兒了?」
「呃……說到你救了她的命。」她輕輕提醒,二人已經走出了宮殿,進入一條長廊,長廊裡竟無任何人,這個魔主似乎喜歡清靜。一路而來,都不見僕從和衛兵。
「嗯,可是我沒想到她這麼麻煩,早知道就不救了,妳們女人就是麻煩,說要報答我,見鬼!我是堂堂魔主,救她是因為不想看見美的東西在我面前死去,那很倒胃口。她這小小的狐妖,又能為我做什麼?」
「那……後來呢?」
「後來,因為是在人間相遇,她就為我安排行程,這很不錯,我也玩得很盡興。可是,沒想到她一直纏著我,其實是為了等我鬆懈時,偷我的海納寶戒!嗯—真是隻狡猾的狐狸,我居然還帶她回魔界遊玩。嗯—火大!所以我現在看見你們狐狸就頭疼!偷寶戒事小,但我作為堂堂魔主,卻被一隻小小狐妖算計,這很讓人火大!」
眼看著魔主又要爆發,夜熙蕾當即誠懇道:「真是對不起,娘親頑劣,偷了魔主寶物,我想,今日與魔主相見,或許是娘親知錯,想讓我歸還寶物。」說著,夜熙蕾停下腳步,摘下海納恭恭敬敬呈上。
魔主娃娃皺皺眉,揮揮手:「算了,不過是個海納,妳收著吧,海納有靈性,它既然能戴在妳的手上,說明它已認妳為主人,我不奪人之物。」說完,他繼續在前面飄移。
夜熙蕾眨眨眼,這魔主是不是因為寶物太多,所以不在乎這海納寶戒?什麼叫不奪人之物?這海納本__就是他的吧?唉,果然這些界主的性格都很古怪。
「妳娘親本性善良,所以當她的精魄進入魔界後,我就感應到這縷精魄帶著她的歉意。她整日在我王宮外盤旋,誠意有佳,我便收了她,免得精魄渙散,回天乏術。」魔主娃娃停住了身形。
一間圓頂的白色的亭子,建造在一片平靜的湖中。亭中,是一顆懸浮的、淡藍色精魂。夜熙蕾的心,因為看到那顆精魄而變得激動,她又收集到了娘親的一塊碎片,離璿璣魂魄聚合的日子不遠了。
魔主抬起胖嘟嘟的右手,精魄便朝他緩緩飛來,懸浮在他的掌心:「她怎麼會魂飛魄散?」他將璿璣的精魄輕輕放到夜熙蕾手中,夜熙蕾垂眸無言。
「精魄能入魔界,應該是過了輪迴道了,她難道硬闖輪迴道,導致魂飛魄散?」魔主異常聰明,一下子說出了璿璣魂飛魄散的原因。
陷入哀傷的夜熙蕾,輕輕地點了點頭。
「麻煩!冥界那些人在做什麼?怎能讓人擅闖輪迴道。如果每天都有人這樣闖一次,我這魔主豈不是替他們打工,收集這些魂飛魄散的精魄?真是多事!」魔主娃娃又開始煩躁了,看了一眼不說話的夜熙蕾,煩躁地揮揮手,「好了、好了,妳走吧!」
夜熙蕾低頭轉身。
「慢著!」忽地,魔主娃娃又叫住她,她轉身,魔主娃娃擰緊眉,「煩,妳最近忙不忙?」
「嗯?」她發愣。
魔主開始抽眉角:「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忙就是忙,空就是空!」
魔主娃娃又開始大吼了,她趕緊答道:「不忙。」
「那就留下來陪我說幾天話,有些話我不能說給魔界的人聽,擺在心裡又讓人煩躁,真是火大!」
她下巴脫臼,魔主這間接性發飆的脾性,她哪裡敢跟隨在他身邊,做他的出氣筒?
可是,魔主娃娃已經沒有耐心去等夜熙蕾的答案,或是他根本就沒打算等她的回答,就對她說道:「跟我來,我們去吃飯。」
吃飯?夜熙蕾似乎聽到了一個讓她能暫時留下的詞語,她,確實有點餓了,而且,魔界會吃什麼呢?
長長的桌子從宮殿的門口,一直往內延伸,如同一條長龍,臥於宮殿之內。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無法數清的美食和佳餚。
這就是魔主的晚餐?未免,太過奢侈了吧?
當然,夜熙蕾沒有說出心裡的話,以免讓這位煩躁的魔主心情不爽。
胖娃娃的魔主依然板起臉,顯然心情不佳。他坐到盡頭的寶座,身後長長的頭巾便垂掛在了椅背上,他滿臉不爽地看著桌上菜肴。
就在這時,從宮殿外,緩緩走入了侍婢。這讓夜熙蕾有些吃驚,這些人就像憑空突然冒出來般,之前從沒看到半個人影。__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不想看到人。」魔主的回答解開了夜熙蕾心中的謎團,她不滿地撇開臉,這魔主又擅自讀她的心。
魔主娃娃看了看食物,隨便一點:「就那個吧!」
侍婢將一盤精美點心放到魔主娃娃面前,他開始吃了起來,整個大殿的氣氛變得非常古怪,壓抑而沉悶。夜熙蕾看看那些侍婢,發現她們都異常小心,還有點戰戰兢兢,似乎是在懼怕什麼。
「太甜了!」忽然,魔主將點心扔到了桌上,點心滾到夜熙蕾面前,她也因他這聲大吼,而身體繃緊。
那些侍婢當即嚇得下跪,魔主娃娃憤怒地大吼:「去把廚子給我帶來!」
夜熙蕾僵硬地坐著,小心翼翼地從那盤點心裡拿出一個放到嘴裡,一口咬下去鬆脆無比,非常香甜,味道也可口美味,哪裡過於甜膩?
她吃完一個覺得還沒過癮,就又拿起一個,這個時候,廚子被魔兵帶入宮殿,跪在魔主面前,直發抖,魔主娃娃氣呼呼地瞪著他:「你這東西根本不是人吃的!」
「噗!」夜熙蕾隨著這句話,嘴裡的糕點全部噴出,魔主娃娃朝她瞪來,她慌忙縮回腦袋,她是妖,不是人,呃……應該算半人半妖。
魔主娃娃再次看向已經臉發白的廚子:「真是麻煩,連個點心都做不好,給我消失!」說罷,他就手指廚子,只是眨眼間,那廚子就消失在空氣中。與此同時,夜熙蕾的下巴,也再沒合上,她……好像失策了。她怎麼就決定留下呢?萬一這魔主一個不爽,也讓她消失怎麼辦?(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