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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女神大人
您好嗎?
當我察覺時,從第一次由外婆口中聽到您的事情,至今快要十八年了。
想成為像您一樣的美女,於是拚命打掃廁所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是即將邁入三十歲的女性了(笑)。
一路走來,發生了好多事情。
生活在和一般人不同的家庭裡,又哭又笑的往事。
為了當歌手的夢想而努力。
談了幾場戀愛。
還有,原本以為已經實現的夢想,卻差點陷入死胡同……。
「可能不行了吧?」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拯救我的是唱著您和外婆的歌曲,沒錯,就是《廁所女神》。

在這首歌完成之前,我的人生陷入谷底深淵。
無法盡如己意的人生,想再回頭努力一次看看的時候,腦中突然浮現的,是您。
和告訴我有關您的事情的外婆一起生活的歲月。
來到東京之後的事。
不管怎麼努力,都看不到成果的五年。
帶著滿滿的痛苦回憶,在白忙一場的努力後,在意志快要消沉時,每天,我仍是拚命打掃廁所。
現在,有好多好多人聽著我吟唱您的歌。
我想大家內心深處也存在著自己專屬的廁所女神吧?

最近有人問我要不要將您的故事寫成一本書。
對您深信不疑的小女孩的人生故事,我想用那笨拙的筆觸,試著寫成文章。

至於是不是真的變成美人了,我是不清楚啦。

不過今後也請您永遠守護著我。

到外婆家生活的第一天早晨。
起居室的桌几上準備了荷包蛋,以及火腿、麵包。
「早餐排在一起耶!是普通的早餐啊!」
我欣喜萬分。
會如此開心,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幾乎從來沒有人做過「早餐」給我
吃。
雖然前面有稍微提到媽媽的與眾不同,不過媽媽她呀,總之和「一般
的媽媽」可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媽媽從未做過早餐給孩子吃。她並非討厭做菜,相反地她廚藝精湛,媽媽的料理不管是哪一道菜都美味絕倫。
即便如此,打從我有記憶開始,印象中她連一頓早餐都沒有做過。或許是早上忙著幫我們帶便當,所以沒那個閒工夫吧。
在媽媽準備便當的時候,我們每個人會自己去烤土司,塗抹果醬或是某種醬配著吃。然後就結束了。當我聽到朋友敘述、在電視上看到味噌湯和烤魚、吃麵包的話也會搭配火腿或熱狗的豪華(算普通嗎?)早餐時,我羨慕得不得了。連做夢都夢見過的早餐,竟然出現在外婆家耶!
然而……。
朝思暮想的早餐,明明是有火腿,甚至連荷包蛋也一應具全的豪華早餐,我卻對荷包蛋感到頭痛。
正確的說法是我不敢吃半熟的蛋黃,只吃邊邊的蛋白,於是只好用刀叉漂亮地將蛋黃部分切開留下不吃。雖然對弄早餐的外婆感到抱歉,卻無法坦率說出「不敢吃半熟蛋黃」的事實,於是每天早上都苦惱萬分。
好幾天後,外婆問我:「花菜不喜歡蛋黃嗎?」
「嗯。我怕那種黏黏滑滑的感覺。可是妳特地做給我吃,對不起。」
「沒關係啦。」
第二天,外婆的荷包蛋有點變了樣。 她煎蛋時將蛋黃弄破,蛋黃和蛋白就融成大理石的紋路狀,不再是「太陽」的樣子。好好吃喔,而且我好開心!因為在這之前,雖然我是小孩子,對外婆還是有點顧慮的,原來只要坦率地說出真心話就好了!我如此認為。

對了,因為都提到媽媽了,就順便再聊一點媽媽的故事吧。
媽媽和擁有理科頭腦而且一絲不苟的外婆形成對比,她根本是個天兵,而且專長是健忘。託這個健忘鬼的福,我們手足四人可是哭慘了。
不管是學校的重要連絡事項,還是我們拜託她的事情,沒有一項是按時做到。例如,即使在學校放長假的前夕拜託她:「制服要先拿去乾洗喔!」她也會忘得一乾二淨。放完假後,朋友都穿著直挺的制服,只有我穿著皺巴巴的制服,根本司空見慣了。
就連家長日,她也幾乎沒有來過。也許是因為有四個小孩,有段時間還得工作,所以才沒辦法趕來吧。
啊,也不是一次都沒參加過啦,其實她來過兩次。小學二年級和五年級的時候。小學五年級那次真的超猛,現身在教室門口的媽媽竟然身穿紫色迷你裙套裝!髮型還是當紅的野性長髮燙。
「這不是來學校應有的打扮吧!」我在心中激烈地吐槽。以當時的女性來說,媽媽算是高個子,鶴立雞群更顯得礙眼,我難為情到不行。
連老師說「請到貴子弟身邊去」的時候,其他媽媽都不會靠到孩子旁邊,只有我媽媽肆無忌憚地走過來瞧我在幹麼。此時,坐在我後面的同學說:「哇!小植的媽媽腳好漂亮喔!」
因為他嚷嚷得很大聲,教室裡還出現一點小騷動,我已經是到「啊,媽媽,妳不要再來學校了!」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地步。不過本人的母親由於根本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所以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若無其事呢。
外出就是這副德性了,即使在家裡也和別人不一樣,植村家的晚飯一直是九點或是十點才開飯。不曉得是開始做飯的時間比較晚,還是沉迷於什麼之中,一般晚飯的普通時間──晚上六、七點時──基本上沒有開飯成功過。 她打掃也很不在行,我想以現在的詞彙來說就是個「收拾無能女」。家裡總是一片凌亂,根本無法招待朋友來玩。
還有長到這把年紀我才了解一件事,我認為在我念小學時,媽媽已經出現更年期現象了。她的臉總是像沸騰的茶壺般一片潮紅,發出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怒吼聲「啊──啊──」。就連早上叫小孩子起床,她是走到每個人睡覺的地方,拿平底鍋一個個用力敲頭敲得咚咚響。以兒童的眼光來看,這個人……,好奇怪啊。

當時的我帶著悲劇女主角的心情想著:「為什麼我們家會這樣呢?」到朋友家玩時吃到人家媽媽的手工蛋糕,看電視的家庭連續劇裡有溫暖的一家,我很清楚我們家應該不是平常人,因此打從心裡憧憬著一般家庭。

早上叫我起床、端出早餐,在正常時間吃晚飯,為我洗該洗的衣服、會打掃房間,放假時幫忙把學校制服拿去乾洗……,我打從心底欣羨這種再普通也不過的事。
媽媽的育兒事蹟還有一個超猛的。
雖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矛盾感,不過媽媽養育孩子有一個「不縱容」的教養哲學,因此童年偏食情形很嚴重的我,曾經因為剩下便當菜不吃而遭到慘痛教訓。
縱使住在外婆家了,但是便當還是請媽媽做,所以我每天早上都會先到原本的家拿便當再去上學。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照按往例在午休時間打開便當蓋,結果就像漫畫出現的一樣,白飯上面只有放一顆酸梅,也就是國旗便當。放學回家後我抓住媽媽問道:「為什麼是國旗便當?」
一問之下,答案是:「花菜老是留下配菜不吃帶回來,對不對?所以帶國旗便當就好啦。」
可是……。無論我怎麼道歉,媽媽還是不為所動。
接下來大約有一年左右,我的便當都是日本國旗。我總是很快就吃完,先到操場去,在大家吃完便當吵吵鬧鬧出來之前,一個人獨自玩耍。雖然常有人說,那樣很辛苦吧?我卻能理解是剩菜不吃的自己不對,與其說是難過,倒覺得滿好笑的。
從這種媽媽的身邊搬到外婆家,只有自己獨自離開家人,老實說,心情上雖然很寂寞,不過生活上或許也可說是安定下來了。